职位：Senior marketing manager｜市场部高级经理
工作地点：北京
34 岁｜北京人
本科毕业于复旦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
研究生毕业于悉尼大学跨文化交流专业
2018 年加入辉瑞
工作日的一天
随时准备出差
傍晚，在家里对面的朝阳公园跑步
Focus
指数级的成长
访谈员：你毕业的时候找工作，只考虑 Traniee Program（管培生项目），这是为什么？
刘璐：我可以分享一下，我在大三的时候参加的一个游轮项目。
这个项目的创始人是一个美国人，他的梦想就是在波音 747 上开一所大学，后来他找了很多人去探索这个事情，人家说可能在飞机上不太现实，因为航行时间还是短，你可以尝试在游轮上。然后他找了很多方面的人赞助，弄成了一所 floating university，叫 The ScholarShip。
我是这个项目的第二期。它就是一艘很大的退役的五星级游轮，上面有两三百个来自于全世界各地的学生和老师在一起，我们在上面一边航行，一边在里面上课。
访谈员：多长时间？
刘璐：航行的总时长是 4 个月。就是一个学期，在上面学的学分也可以回到学校里面。我们学校当时有 5 个同学，3 个本科生，2 个研究生，拿了奖学金在这（项目）上面学习。
这个船是从香港出发的，第二站就是上海。所以我们是从上海上船，然后到了泰国、印度、塞舌尔群岛、南非，也到了西班牙，最后到荷兰。
访谈员：你们上的课程和这些停靠的地方有关系吗？
刘璐：我们在每个港口停留 3~7 天不等，可能会到岸上的学校或者是企业交流参观，还有剩下的时间就玩，自己去探索。
访谈员：游轮上面有什么让你印象特别深刻的吗？比如说它的课程？
刘璐：课程倒没有。
课程就是你跟一堆同学一起上课，无非它一下子用英文上课，对你来说需要花很多时间。那时候我们上课，给你留一周的时间，读完一本书或者怎么样，我真的需要一周，但我的室友是个美国人，她一下午就读完了。可能这个差别是有的。
Other than that，我觉得很不一样的东西是——大家一起去了很多地方，见识了不一样的世界。比如说，那时候我们在土耳其，那一天 2008 年北京奥运会的火炬刚好传到伊斯坦布尔，我们就跟着火炬在伊斯坦布尔跑了一天。刚好那一天是我生日。
访谈员：你跟同学一起？
刘璐：就跟中国的同学一起。那个时候网络也不发达，在船上每天只有半小时的时间可以上网，大家轮流用，因为在海上卫星网络也很贵，每天半个小时时间给家里面写邮件，那时候还用校内网，我们就更新一下。
访谈员：所以游轮项目带给你最主要的是一种体验？
刘璐：我觉得是的。
访谈员：当时是他们到复旦去招这些学生，选拔出来的？
刘璐：复旦有很多这种交流项目，我就特别想去一个，但是去哪个其实没所谓。就跟我当时选工作一样，有的时候看起来选择很多，但其实人也很多，你不一定会选到哪一个。相对明确的目标是：我希望加入到一个创新的活动里。反正我就都去报，报上哪个是哪个。
报的时候不知道这个项目这么 fancy，你看它招生的那个东西也看不出来，它描述的也很模糊。但是等到越来越临近的时候，你就发现你要做很多检查，你要办很多签证，我们当时打了 7 针疫苗，左右两个胳膊，打了 7 针疫苗。直到我的三个室友一起送我上船，那时候我们都第一次见那么大的游轮，在港口一下傻了。后来才知道这个项目是这样的。
就跟我当时第一份工作一样，我找工作的时候也不知道诺和诺德是干嘛的，但我就是想找一个管培生的项目，所以我就全都报了。最后直到去面试的时候，人家才说我们这个项目还要去丹麦，还要去其他国家轮岗，才知道这么 fancy，都是误打误撞。
访谈员：管培生对你意味着什么呢？
刘璐：就是很好的一个职业的起点，进入了一个挺高的企业，能有机会让你在不同的地方、不同的岗位上去做一个 rotation。慢慢地，我觉得是越来越了解自己，自己能做什么、想做什么。
访谈员：所以管培生就跟游轮似的？
刘璐：就是误打误撞的。撞了之后，对自己的改变蛮大的。
访谈员：游轮项目对你的改变很大？
刘璐：我有时候在想，游轮给别人听起来，22岁就可以环游世界。大家听到的都是这个部分。
但是，你有机会接触到那么多国家的人和事情，那个部分才是在你整个人生里面很不一样的。你见识过这个东西之后，你就不觉得这些东西是梦想，它就变成日常的。
疫情之前刘璐一年的航线图
刘璐和父母旅行中的合影
访谈员：它（梦想）是可以被实现的。
刘璐：对，包括你去留学，包括你现在的工作，你接触很多总部的人，这些东西就变成我们很 normal 的一个生活。
但是，可能对我的一个 learning 就是，凡事你就要自己去试，自己去争取。那个东西（项目招募）就挂在网上，也没有说走到你门口，问你要不要参加，没有人问你。当时它招的时候，其实只招三个专业的：旅游、新闻和经济。
访谈员：这是它公示的标准？
刘璐：是的，因为它（游轮）上面的课是跟这三个专业相关的，它要确保你回去以后你的学分能转回来。当时我们大三，正是专业课特别重的一个学期，如果你去了学分转不回来，可能会影响你毕业。
我这三个专业都不是，但是我第二专业是新闻，我自己就是去试一试。另外一个就是那些学分，我就是自己硬转的，我去找我们系主任，跟他说了这个情况，我们老师还是挺好的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给我签了。
访谈员：老师还挺支持的。
刘璐：还挺支持的，另外一个我觉得自己还是要承担一些 risk，如果将来转不回来，或者有一些课回来以后来不及修，那就是要影响自己毕业，这个 risk 要自己去承担。
访谈员：你当时很清楚地知道有这些 risk 吗？还是你根本没想？
刘璐：我想过，我觉得利大于弊，我还是会冒一点险。
这是一个，我觉得是要自己去争取。第二我有的时候回想经历当中的很多事情，我是真的相信，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。
当时它除了这些专业要求以外，还会要求你要有雅思或者托福的成绩。大三很少有学生有，一般都到大四，你开始想我是读研、是留学还是工作，你才会根据你的选择，去考这些英语。我是大一的时候没事闲得考着玩。
访谈员：你大一就考了？
刘璐：考着玩，也没想过用它干什么，可是你就有了。你甭管它分是高是低，反正你有，你够那个线了。你没分你当时英语再好，人家不认，你也没辙。
访谈员：所以闲的时候就多去试一点东西。
刘璐：反正我觉得是 always be curious。你永远有一个好奇心，永远去接触一些事情，最终结论就是可能真的都没有坏处，不一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。
出差路上
访谈员：在工作里有什么 take risk 的例子吗？
刘璐：就是我们有一个新药上市的时候要去争取更多的适应症。
能不能接受晚批准几个月，多拿一个适应症获批？当时我们中国团队就觉得多拿一个适应症很重要，我们宁可晚批几个月。也是跟总部讨论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，每天晚上都在开会讨论。那个项目当时就两个人，CFDA 的专家组有 28 个专家，我们就一个一个去跟他们沟通。花了两个月的时间，终于把这件事情做成了。
这一点上也是像刚才说的老师很支持，我们老板也很支持。当时我们老板一句话，就说这个产品如果没有这个事情，之后就别上市了。她用这个来表示她对于争取适应症的一个支持。有了老板的这一句话，后面很多事情就更顺利了，增加了我们信心。
访谈员：你在诺和诺德待了 7 年是吗？
刘璐：7 年半吧。
访谈员：最开始 trainee program 是多长时间？
刘璐：三个轮岗，应该是三个六个月，一年半，中间有什么办签证的时间，回国七七八八，包括我在美国还延了两个月，所以小两年。
访谈员：后面的 5 年就是一直在做 marketing？
刘璐：对，中间有半年去销售。
访谈员：你之前说你想通过 rotation 确定自己喜欢什么，marketing 是你喜欢的吗？
刘璐：我现在看下来是。我觉得 marketing 比较有创造力，有机会跟更多的人和项目接触，可以去实现一些你自己的想法。
访谈员：创造力，你觉得会体现在什么样的地方？
刘璐：像现在做的一些 campaign，都是自己跟广告公司一起碰撞出来的想法。有的人他就喜欢做策略，我会因为和广告公司合作了一个视频、或者一个形象单页特别得开心，但他就不会。所以他可能更适合做 marketing 里面偏 strategy 这部分，我会蛮喜欢做 branding。
从第一份工作开始，出差就成为刘璐生活的一部分
访谈员：你希望创意能被激发出来，能被实现。
刘璐：对，然后去影响别人。比如说我们会给自己的产品设计一个形象。像产品一周年的时候，我们做了一个小玩偶给大家，包括我们在给大家做的口罩上面也有（这个玩偶形象），大家都很喜欢它、很认可它，觉得看到它就是看到这个产品。我觉得是一种创造力的具象化呈现。
访谈员：很具体的这么小的一个东西也是会打动你。
刘璐：会，依然会为它感到很兴奋，很开心，本质上还是很喜欢这些东西。就像我一进来就会注意到你的水杯很好看。
访谈员：之前听你形容 marketing 工作是大脑，我还以为你是一个更喜欢做策略、做决策的人。
刘璐：因为你做了 leader 之后，这些具象的事情我都不会做了，但是我依然很喜欢带着团队去做这些事情。策略那部分我也很喜欢。
工作当中你是 leader，你就是这个产品的 CEO，有些时候大家就 count on your leadership。
访谈员：你从一开始觉得自己是一个想要去承担 leadership 的人吗？
刘璐：leadership 可能不是我想的，ownership 我觉得是更准确的一个词。我干了这个事，这个产品是我的，我就要替它全方位地负责。都说一个产品就像产品经理的孩子一样，你要替孩子操心，那你不就是全方位地展现你这种 ownership。
访谈员：你是从刚开始就会很想要 ownership 的人吗？
刘璐：会有一点。不自觉的有这种。没有人要求你，但是自己会有这种意识。
访谈员：我其实挺少听到一个人在这么大的公司里面，说自己是一个产品线的 CEO。
刘璐：这是老板说的，不是我说的，我可不敢说这种话。
访谈员：你老板把这个工作交给你的时候这样说的吗？
刘璐：不是，她形容我们（产品经理）这个角色。她认为你要当好一个产品经理，就应该是这个产品的 CEO。不是说你只做这个产品一段时期的一个策略，或者你只负责它的一个市场活动，她的期待是你负责这个产品的所有。我觉得老板的这个形容，还挺贴切的。
访谈员：这个概念是你到辉瑞才有的吗？之前在诺和诺德会有这样的意识吗？
刘璐：不是，我从做新产品开始，就有这个概念。你从零开始的时候，有的东西别人不知道。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这个产品的所有。所以新产品体现得尤为突出，大家特别 count on brand owner 的判断。
访谈员：从诺和诺德到辉瑞，你负责了多少个新产品？
刘璐：原来是一个，（辉瑞）这边两个。
访谈员：（一个新产品真的是）很长时间。
刘璐：对呀！做一个新产品就是要花费很多心思，我人生第一根白头发就是做新产品做的。
访谈员：新产品是个什么概念？是已经研发完成、要在中国上市的新产品，还是待研发的新产品？
刘璐：到我们手里面基本上都是要上市的。
产品从研发到上市，要经过好多年的磨合，前期基本上在研发或者医学团队的 scope 里面。到了真正 commercial 的部分，在这个产品确定能够上市前一年到一年半——有的公司比较早，有的公司就比较晚，可能产品都快获批了——才招上一个产品经理。
访谈员：就是说一个产品确定可以在中国上市，你们就要去做准备，想办法要让它走完上市流程，在上市之后要把它推向市场，要制定销售策略是什么？
刘璐：是的。
既往 2017 年以前，中国新药的审批速度是很慢的，一年也批不了什么新药，所以做新产品上市的经验少，没什么人有这个机会，行业里面有经验的人也少。在同一家公司里面，像我 2017 年上市的新产品，上一个产品上市都得是 5 年前、6 年前的事，人都不在了。
但是近几年因为随着药监局审批的速度变快了，一年批好几十个新产品，在这个领域里，新上市是特别火的一件事情，大家也都特别鼓励，你做过新产品，是你职业经历当中特别重要的一环。
在我刚开始做的时候人太少了，为什么辉瑞这么重要的一个产品，外招了一个人来 lead，也是说明内部没有特别有经验的人。
访谈员：你看起来是很想试新东西的人，但是你在诺和诺德待了那么久，就是因为你在负责新产品，那个东西是能 motivate 你的吗？
刘璐：是。我 2017 年才开始做新产品的，前面都是在负责比较成熟的产品。
访谈员：那你 2017 年之前怎么没有走呢？
刘璐：因为公司一直在有给我新的机会。包括不同的 rotation。即便负责同一个产品，你在做产品经理的不同阶段，也有不同的事情可以去做。即使我走的时候，依然是被 offer 很好的机会去成长，但是 compare to 外面的机会，我就更想出来。
访谈员：在辉瑞就一直负责新药，从 2018 年到现在？
刘璐：对。其实 2018 年我开始管，但实际上 2019 年 9 月才正式上市，前面有很多都是准备的期间。到今年 9 月份两周年。
访谈员：但是如果继续做下去，就不是个新产品了？
刘璐：它就会进入下一个 life cycle。一个产品有进入的期间，也有快速增长到大量的期间，当然也有它将来衰退的一天，完整的一个生命周期。我们现在已经进入到高速增长，要去往顶峰爬坡的这个阶段。
访谈员：它现在这个阶段的经验对你来说还是新的吗？
刘璐：相对来说是比较新的，因为中国既往的药品生命周期巨长，属于二三十年都可以依然往上涨。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，现在就跟美国学，有一个所谓专利期权，到了专利一过，国家大量采购了，一下下来了。所以现在的产品就是生命周期都很短，你怎么在短的时间之内这样直线地去增长，也算是一个很新的体验。
访谈员：什么时候对你来说这个体验不新了，你是不是要去追求新的挑战了？
刘璐：可能会，现在对我来说，我上周刚接手另一个产品，它就是一个生命末期的产品，马上要带采了，这个阶段的产品我其实以前也没有做过。这也是新的体验。
访谈员：后半段你的工作是什么？
刘璐：要管理这个产品进入到带采以后，你公司要还想接着做，你怎么接着把它也能做好。我的团队又扩大了，这些都是新的一种体验。不一定是说这单一的产品怎么样，从一个产品变成多个产品，一个小团队变一个大团队，这些对我来说都是新的。
访谈员：你看你会说我碰到了一个很好的老师，我碰到了一个很好的老板，能支持我这个东西，你觉得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吗？比如说你会选这样的一个学校，或者你会选这样子的老板。
刘璐：选老板选学校，我觉得很难我们有决定权。我的选择可能小于老板、或者说小于公司的选择权，但这肯定是一个相互吸引和选择的过程。
访谈员：就是你的特质其实他们能看到？
刘璐：会的。我现在回想起来，自己一路上走来非常得幸运。从第一家公司一直以来给我负责很重要的产品，要么就是新产品，要么都是很重磅的、公司很看重的东西。
但是你说一味的是我自己很幸运吗？我想想也不是。或许就是我的某些特质，老板觉得你 OK，所以他把这样的东西给了你，可能也是一个双向的选择，包括到现在，未来或许还有其他的产品或者更多的职责给到我。
访谈员：你想过换行业吗？会有更新的挑战吗？
刘璐：目前为止没想过，so far 在这个领域里面还行，目前来讲的话。换行业就属于有点 out of control 了，我属于那种喜欢新鲜感，但我不是属于那种创业型的。
访谈员：你觉得创业型跟新鲜感的区别是什么？
刘璐：创业我完全不行，我觉得创业型是真的就倾家荡产，孤注一掷，可能是 risk 大于收益的东西，对我来说有点 out of control 了，那个我不行。
访谈员：其实你待的地方都还是大的平台，它对你 take risk 产生了一定的保护性？
刘璐：这个是对的。确实是这样。我觉得从小就这样。
比如说你选择的学校，你可以成为一个普通学校里面的状元，也可以上北大，但是我选择的路可能相对来说都是平台是大的，你终究不会出错。你只要在这个学校里面你跟上这个队伍，你就不太会出错。像你说的，平台是我最大的一个保障，在这个平台上的 risk 我都可以去承受。
刘璐负责的第一个新产品的内部发布会，和当时公司的所有高管在一起
访谈员：但这个平台也会给你很多好处，除了保障之外，也给了你更大的舞台。
刘璐：你这么说，我觉得真的是。从小我的安全感就来自于我后面背靠的平台，无论是我的学校，还是我的公司。
访谈员：你刚才说你其实很想影响别人，大平台也可以让你更好地影响别人？
刘璐：对。更 easy 地去影响别人。
访谈员：你想实现的影响是什么？
刘璐：我说不太出来。
访谈员：什么时候你会觉得特别有成就感，有什么事情你最近觉得特别兴奋的吗？
刘璐：工作上吗？比如接了新的团队、新的产品，我把它迅速地给理清楚了，让每个人都迅速找到自己那个位置，开始新的工作，我就觉得挺高兴。
其实这就是一种影响，我觉得因为你在影响别人，影响你团队里面的人。
访谈员：这个和你之前说产品上线上市的，你花了很多时间跟那些专家去沟通，给你带来的是一样的东西吗？
刘璐：不太一样。但是，因为我们本身的工作就是在规模性地影响别人，所以如果我能影响到我团队的人，他们做的事情就规模化地影响到别人，影响更多的销售、影响更多的客户、影响别人的观念，那我觉得最后的结果就是这样。
访谈员：你团队里面有什么最近做的对用户影响特别大的事儿吗？
刘璐：举个例子，产品都想进医保，如果我们这次能够进医保的话，可能获益的患者就从 2 万变成 7 万，你就会一下扩大获益的人群啊，这算是一个比较大的影响。
但是我们先要让专家更了解我们的产品信息，对我们这个产品有信心。我们要和医学的同事一起，把信息传递给健康经济学的专家，觉得这个产品应该进医保。最后的结果，就是产生一个群体性的影响。
访谈员：你们这个行业还是挺特殊的，它不是说你直接影响到患者。
刘璐：对，我们只能对客户，不能对患者，比如说不能给患者做一个广告，那是不行的。但你的工作产生的群体性的影响，最终会影响到患者。
访谈员：我们聊聊你自己的生活吧，一直在聊工作的事情。我看你微信的头像还是一些冰箱贴。
刘璐：那是我们家整个冰箱上全都是。我很喜欢旅行，我每年都会出去很多次。
和医学部的同事在一起过方案
刘璐家的冰箱贴
访谈员：游轮项目是你第一次出国吗？
刘璐：那是第一次很长时间，出国也是第一次，除了美洲我没有去过，剩下这几个大洲其实都去过了。之前都是在国内，比如说我在上海上学，那 4 年我基本上就把上海周边所有的都去一遍了。后来我在诺和诺德，在丹麦的时候，基本上就是把北欧那一片全玩遍了，包括欧洲国家的地方也都玩遍了。所以第三个轮岗我当时就一定要争取去美国。
访谈员：所以后来也去了美国？
刘璐：在美国待了 8 个月，包括我自己有很多朋友、同学在美国，基本上能去的地方都去了。
访谈员：如果不是轮岗或者出差去到那个地方，你自己会选择什么样子的旅行目的地？
刘璐：不考虑疫情，每年会带我父母在春节去国外一些地方，比较长时间的，剩下就是随机的。比如说跟我朋友可能有一个假期，我们一块儿想去哪儿。
比如说有一年因为我有一个好朋友他在纽约，有一个朋友是在美国的明尼苏达上班，我在中国，当时我们就想凑在一个地方会合，就去了中美洲的一个岛。
访谈员：其实像你自己说的，出国在你生活里面已经是个日常，当你考虑我想去玩一下，这些地方都在你的考虑范围内，而不是说哪儿是我的 dream destination 之类的。
刘璐：对。有多地方很想去，但是太多了。我很少有特别想干的一件事、特别想干的10件事，或者特别想去的一个地方，它就是我很日常的一个范围。
在黄石
疫情之后，在海南
访谈员：除了旅行之外，你生活里面花比较多时间的是什么？
刘璐：看美剧，跟朋友吃饭，逛街，运动，就这些。
访谈员：你都看什么美剧？
刘璐：什么都看。最近的《傲骨之战（The Good Fight）》第 5 季，然后《致命女人》，每周出来我就看了。要不然就重复看，比如说像《欲望都市》我至少看过 6 遍。就那么长。
访谈员：这些东西是你觉得挺有趣的，填充一下时间，还是说你觉得我最近没有看美剧不行，最近没有运动不行？
刘璐：可能是后者，我觉得。我有时候喜欢看那种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美剧。我跟我之前的老板，我们俩都喜欢看，我看了推荐给她，她看了推荐给我。我们俩前一阵看那个《东城梦魇》，看完以后，就说这不就是大老美最真实的生活吗？就觉得还蛮好的，很真实。
访谈员：你觉得在观看一个真实的故事，就跟你看小说一样？
刘璐：对于我来说也是很 normal 的生活。她走过的那些路，你看着就跟你原来生活过的场景很像，很亲切。
但现在很多美剧我觉得还挺有知识点。比如最近我一直看 The Good Wife/ The Good Fight，它里面也会讲很多美国法案的知识点。比如上一集里面讲美国 230 法案。当年美国为了支持像 Facebook 这些网络媒体的发展，有一个法规叫 Law 230，就是说所有这些网站上面的任何信息、言论，他们（网站）都是不负法律责任的，也就是说人们可以肆意地发表言论。这其实是对传统媒体是一种特别大的打击，因为传统媒体比如报纸你不能瞎登（信息）对吧？你瞎登了，人家一告你一个准，你要负责任。但是 Facebook 可以瞎写，人家告你，你永远可以说这是你的用户的言论自由。当时有人就想挑战这个法案。
这种（剧）我觉得还是挺有意思的。
访谈员：那运动对你意味着什么？
刘璐：我如果上周没有运动的话，我会有自责感。
访谈员：为什么是自责？
刘璐：我还挺注意控制体重的，我会觉得如果吃我控制不住，我再不动的话，我可能就会胖，会有一点自责。
访谈员：所以运动是帮助你维持你的生活的。
刘璐：对，因为我特别喜欢吃口重的东西，辣的火锅，特别喜欢吃。在吃的上面控制不住的，所以我只能练。
访谈员：那你喜欢运动吗？对你来说是个有趣的事儿？
刘璐：很喜欢。以前我特别不能接受跑步，我是两年前才开始尝试着跑步的，以前我看人家什么参加跑团、马拉松，我都觉得，天呐为什么要这么虐待自己。后来我是慢慢地跟着我男朋友，他说你尝试一下 Keep 里面那种课，你可以慢慢跑。
它有语音一直带着你跑，教你三公里怎么跑、五公里怎么跑，它会有节奏告诉你怎么跑。现在基本上就是 5 公里，最远我跑到过 8 公里，再远我就还没有突破这个极限，但是还挺好的。
访谈员：区别是什么？跟你原来想象的有什么区别？
刘璐：就是能跑下来，我原来觉得不行，现在确实是能跑下来。
刘璐的跑步路线
访谈员：就能跑下来是什么感觉？
刘璐：有成就感，而且身体上确实会觉得很舒畅，跑了之后。因为我家对面朝阳公园有专业的跑道，而且我喜欢户外跑，空气也很好，整个人都放空。出了一身汗就感觉特别好。
朝阳公园的跑道
访谈员：你练普拉提跟跑步这区别是什么？
刘璐：其实也不是普拉提，我给你看看，它叫那种超模机，这个能看到吧？
它就是 50 分钟的课，中间完全不歇，让你的心率一直维持在一个高水平这种燃脂的课程。对于我来说就是一个小姐妹们聚会的。
刘璐在锻炼中
访谈员：是个社交场景？
刘璐：是的。我是怎么知道这个课的，是我以前的健身教练，他去当老师，后来有一次问我要不要来试试，现在免费试的课程，说我觉得这个能适合你，因为他需要有一定基础的人。
我就是为了给他捧场，反正免费去上，我也挺喜欢那种新奇的东西，就去上了一次。我觉得挺有意思的，但是我发现里面有 10 个机器可以包场，每次去上课大概 200 左右一节课，然后你要包场下来的话，800 块钱最多来 10 个人。后来我说包场其实也挺好的，像这种课你跟一堆不认识的人在一起，其实还挺无聊的。但是你跟一群认识的人在一起，大家互相监督还挺好玩的。
互相监督
访谈员：跟团建似的。
刘璐：对。我就问问身边有没有人可以一起，现在我们成了一个固定的小团体。这些人就固定，时间也很固定，每周日晚上一个时间，如果能凑齐 5 个人，我们就约教练一起上课，现在基本上每周都能。
访谈员：所以这个固定的团体，都能坚持。
刘璐：对，特别逗的是，我们上完课一起去吃火锅，所以我们这就是一个练了白练的团体，就特别有意思。因为你们都认识，谁划水，谁做了什么，大家互相监督、互相鼓励，我觉得是一个小姐妹们的群体活动。
访谈员：就跟人家去打羽毛球、去玩密室差不多。
刘璐：是，成为一个固定的活动。
锻炼完一起吃火锅
锻炼完一起吃火锅
访谈员：你这些小姐妹都是什么关系？
刘璐：以前的同事。现在的同事，同事的同学，同事的朋友和我的朋友，就这样凑到一起。
访谈员：你跟什么样的同事会成为朋友？
刘璐：就随缘。如果说概率比较高的很好很好的朋友，其实是原来的管理培训生，我们一起玩的比较多。大家类似于 buddy 的关系，就会一起吃饭。再加上这群人都是一些单身或者已婚比较独立，都有自己的生活，都很 control 自己的生活，自己都过得很精彩。
访谈员：你觉得怎么样是过得很精彩？
刘璐：比如说有非常固定的时段是给到自己的。这里面也有有孩子的，有结婚的，但是她依然会有自己的时间去干自己喜欢的事情，我们就会很容易地凑在一起，一起去尝试一些新的餐厅，一起去锻炼，一起去逛街。
访谈员：她的生活不是完全属于家庭的？
刘璐：不是那种就什么都要跟我老公一起做的那种。
访谈员：其实你给自己的时间里有很多也还是跟朋友在一起的，朋友对你来说重要吗？
刘璐：很重要，我觉得是很重要的一部分。我没有想过意味着什么，但确实很是很重要的一部分，从时间上和我的精力上都可以分给他们。
访谈员：所以你交的朋友是你健康生活的一部分，还是说你们要互相提供情感支持？
刘璐：都有。本身我觉得朋友就是你聊得来，就成为朋友。你们之前是什么关系——是房租到一起也好，同学也好，同事也好，一个聚会上认识的也好——这个是没有界限的。它可能就是你们趣味相投，然后就成了朋友，可能某一段时间会因为什么走得特别近，有时候会因为一些事情相对疏远，但这都不妨碍你们成为朋友。
朋友的话，有什么事情相互倾诉，有什么困难相互帮助，然后喜悦可以一起分享，有什么事可以一起去干，大概就这样。
访谈员：你一直在讲 control 生活，你有失控的时候吗？
刘璐：我想想，目前好像没有这种感觉。
访谈员：你害怕吗？会害怕失控吗？
刘璐：我觉得我会，我属于那种会提前很早就做一些应急准备的事情。
访谈员：那你在工作里面体验过失败吗？有那种特别有挫败感的时候吗？
刘璐：失败是有的，比如说我刚才说医保，去年我们就没进。但是我觉得一直以来我能做到一件事，就是我自己没有后悔。
这个事情失败可能有很多原因，如果你自己的那部分做足了，做够了，你自己不后悔就行了。目前为止我没有说哪一件事情我好后悔，当时我们怎么样，这种我没有。像我跟你说的，我去尝试了，不行就不行。
比如我去参加游轮项目之前，我还申请了墨尔本大学的一个交流，当时一共 6 个人报名，5 个人中选，我没选上，我还上教务处问去了，我问老师为什么，下次我好知道我怎么能选上。老师说人家觉得你是中文系的，你跑到国外是能怎么着。（这件事）第一我尝试过了，第二我知道自己为什么失败的，我就不后悔。
我觉得这样我没有挫败感。可能不高兴是有的，但是谈不上挫败。如果说是因为我自己少交了东西，或者因为我自己不够努力，别人都去找老师了，我没去找，可能我会有挫败感。
访谈员：所以不是说你没有失败的体验，而是说你在这些体验里，你认为自己尽力了，结果发生了你就接纳。
刘璐：或者是说，但凡我有 learning，我就不觉得这个事情很挫败。
访谈员：你现在带多少人？
刘璐：9 个。
访谈员：你招人的标准是什么样的？
刘璐：除了专业能力之外，我会招自驱力强的，我现在团队的人在这点上都还挺齐心协力的，都是想往前走的。另外一个，我会招相对来说在职场里面比较简单、能够跟别人去合作的人。
访谈员：简单，在大公司里面会不会是个劣势呢？
刘璐：我觉得也不一定。我希望大家都在一个团队里，要合作得比较好，团队的人都是单纯的。有时候也靠互相影响，有一些人到了简单的环境，ta 也会变得简单一些。
访谈员：那你觉得在大公司里会有复杂的情况吗？
刘璐：会。但我觉得这跟公司大小没关系。公司大相对来说你沟通的人就特别多，明明他俩是一个部门的，但是同一件事你还是要跟他们沟通两次，就是两个角色不一样的。这件事情的另外一面就是：公司这么大，帮助你的人也多，你获得的支持也多。
访谈员：所以你觉得它的复杂性是有另一面好处的？
刘璐：它的复杂性是利大于弊的话，那就没什么可怕这件事情。
无非就是说你自己要有心理预期，你不要老觉得这话你说过一遍，所有人就都知道了，这么点事儿你跟总部你还得讲好几遍，同一个人你还给他讲好几遍，你更别提 1000 多位销售了，就得反复说。这就是你的工作性质，你就要有预期。原来我刚来的时候，我老板就跟我说，辉瑞公司就是大，大的公司就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。我觉得这个描述是特别的精确。
然后公司又特别包容。越大的公司，你越有那种包容性，你不能说人都是一个样的。什么鸟都有的时候，你自己要学会去应对不同的人。
访谈员：这也是个真实社会的样子。
刘璐：它就是个真实的小社会，所以就挺有意思的。但有的人就不适应，不是所有人都会有方法，或者不是所有人都愿意 take risk 的，我觉得这就是成长的一个过程，还挺有意思的。
访谈员：你觉得你是个什么样的老板？
刘璐：我觉得我是尝试去适应团队的一个老板。
我有我自己的底线，在这个底线之上，我是尽可能成就别人。我经常跟他们说的一句话：如果我给你的这些事儿，你每天 3:00 就做完了，你愿意回家睡大觉，那是你的权利，我不会干涉。如果你每天 3:00 做完了，你再跟我要求新的事，这是你的追求，我 100% 支持你，我一起帮你去成就你的追求。但是如果每天给你的活，你天天干到半夜 2 点，那是你的问题，我们要一起把这个问题解决。这就是我整体的一个管理原则。
和团队在一起
访谈员：所以在底线的基础上就看员工自己。
刘璐：你愿意多（学习），我就给你多，永远有更多的事情给到你。你自己不愿意干，我尊重你。这就是你自己的选择，我认为你是个成年人，你能判断你自己的选择。
访谈员：你这样的方式，是不是因为你自己其实是一个非常需要选择权的人，你需要别人尊重你的选择？
刘璐：我觉得有可能是。但是如果像我说的，你自己判断不了，你需要我帮助你，我就帮助。
访谈员：这还得需要他能产生一个他自己判断不了的判断，寻求你的帮助才行，对吧？
刘璐：是的。
访谈员：你自己也是一个愿意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的人，所以你平时会希望对方也是能为自己选择，咱俩都是独立个体。
刘璐：就像我以前有一个男朋友，那时候大学毕业，他找工作的时候他有一二三四五个选择，然后他就问我想选哪个工作。
访谈员：然后你就跟他分手了？
刘璐：对…… 不同的价值观。我觉得怎么可能你这么重要的事情要别人来给你决定。你会听取我的建议，比如说你不知道怎么选，然后你帮我分析一下。你怎么能让别人替你做选择？
这是当时我觉得很受冲击的，但是现在跟你聊完之后，我又觉得有人就是这样，就是自己选择不了。
访谈员：你现在看到团队里的年轻人，你觉得他们最需要的是什么？
刘璐：他们需要什么？需要经历，我觉得。需要一些经历，需要包容，需要摔摔跟头。
访谈员：包容是别人对他们的包容？你觉得你自己过去是被得到包容的吗？
刘璐：会，有这么多的支持、机会。别人肯给你机会，我觉得这就是包容。
你肯定是有缺陷的，别人依然愿意去培养你，把机会给你，为你的价值观在职业的发展路径里面提供任何的机会，我觉得这就是包容。
访谈员：你觉得你的缺陷是什么？
（很长时间的沉默）
刘璐：我觉得我可能要多包容、多承担一些。
我觉得对于团队做得不好的方面，我还是挺在意的。比如被老板说，或者被其他部门的老板说，这件事情怎么样可以更好，我可能就会迅速把这个压力给到负责这件事情的人。只要人家说的有道理，说的是对的，我们可以自己做得更好，我可能就会要求这件事情要做得更好。但是有的时候，我觉得在我这儿（应该）要消化一下，更多地消化这种负面的评价。
访谈员：是因为你对自己的要求太高？
刘璐：我觉得是，但不是每个人都能（做到这么高的要求），有的人自己已经觉得自己做到 120 分了，很高兴，你突然给人浇一盆冷水，其实挺不好的，我觉得还是要适当。可能他那 120 分在我这刚得了 80 分，但是别人要不说什么，我也就给他 100 分了对吧？但是人家说什么，一下就会影响我。
访谈员：你觉得你的标准不能比别人低？
刘璐：对。而且我希望自己将来再多一点地关注人的感受，因为你带的团队越来越大的时候，有时候人的感受大过于当下那个事情。一件小事的对与错、好与坏，其实可能最后对业务没有那么大的影响。就事论事，你说一定有错吗？我觉得也不一定有错，可能当下更关注人的感受，慢慢再去说这件事情（会更好）。有的时候我还是比较着急，想先把事情做了。
访谈员：因为过去你可能也不太需要别人关注你的感受？
刘璐：自己能消化这种感受，甚至是说，我觉得别人跟我说两句中肯的建议，多过于给我一些很敷衍的评价。
但是我不应该把这种个人的经验放到对待别人上面。我应该更根据每个人需要的东西，像因材施教一样地反馈给他。
访谈员：你是怎么发现到，你其实应该多关注他们的感受？
刘璐：我是从发现我自己这个特点以后，我会发现这个特点不是所有人都这样，我是长大以后忽然之间发现的。我自己的家庭教育就是这样的，我长那么大，我父母从来没有夸过我。
访谈员：你想“我都已经这么优秀了……”
刘璐：小时候不觉得（自己优秀）。因为你同学都这一个学校的，人家都优秀，你也不是最拔尖的，你不觉得怎么样。但是你长大进入到社会之后，你会发现其实自己还行，但你的这种还行，从来没有在家里面被夸奖过。
但是你跟别人一比较，你发现一个可能在别人看来没有什么成绩的人，都在家里被夸成了那样，为什么我不是？我是工作以后发现我特别不习惯别人夸我，一开始别人夸我，我会特别难受。
比如其实我写字还可以，但是从小我爸就说我字写不好看，让我练字，当然我爸确实写得比我好看。我工作之后平时不写字，谁也看不出来，偶尔什么 workshop 写板书永远是让我去写，因为我在这些人里面就算字写得好看的。但是别人说我字好看，我就特别难受。
我一开始也不会夸赞别人，我会觉得我夸得好假，是不是很假？我在鼓励别人的时候，我都会感觉说这种话，我不如真诚地告诉他一些建议，应该给人家有用的东西。我老觉得这种东西叫有用，夸赞不是有用的。
访谈员：现在呢？
后来我就尝试着在工作当中去赞赏别人。我现在特别自如，赞赏别人自己心里也特别得高兴。不像我一开始就觉得真的是特别别扭。但是尝试多了以后，而且你是发自真心的以后……
有次玩密室逃脱，我的朋友出来以后就跟我说：“璐姐你知道吗？你一路上都在给大家鼓劲，每过一关你说天哪太好了，就特别得真诚，大家觉得特别得受到鼓舞。”我自己都没有发现，慢慢自己也在变化。
访谈员：所以这已经变成一个很自然的行为，而不是说刻意为之。
刘璐：我觉得自己要再改变一些，慢慢习惯。在有一些下意识的时候，比如忽然受到一些压力的时候，或者受到一些挑战的时候，自己也能调整状态，让这种关注人的感受、正向的激励，多过于当下非得去应急地处理这些事情。
访谈员：那个习惯怎么变成一个肌肉记忆，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。
刘璐：对。现在没有压力的情况之下都可以做到，去正向地反馈，包括去倾听别人。但我希望自己有一天在压力很大的情况下，能坚持做到这一点。
访谈员：对你自己来讲呢，你会慢慢能接受别人鼓励你、赞扬你？
刘璐：当你真心去赞扬别人的时候，你会发现很多真的是真心的赞扬，不是说这些赞扬是别人敷衍你，就是真心的反馈。
访谈员：它带来的价值，对你来讲是个情绪价值，还是说真的能更好地帮助别人去 deliver 的，是有用的东西呢？
刘璐：我觉得都有。看奥运会，所有的运动员他们都说很多时候是缺少自信的，（这时候）教练告诉我“你可以的”。最后你取得成功的就是他那句“你可以”。
访谈员：你现在的生活有一条主线，有一个 focus 吗？
刘璐：Focus 是成长。而且我现在比较追求在大的变化上，我追求指数级的成长。
访谈员：什么叫做在大的变化上？
刘璐：或者是说你选择这样子问我，有一天我可能不做这个，我要去做别的，如果我只是说不做 A 产品我就做了个 B 产品，但实际上这俩没什么差异的时候，我可能不会选择这种变化。肯定是永远有改进的空间，但如果仅仅是这个变化的话，对我现在成长来讲没有什么特别大的，我还不如在自己现在这件事情上再去做变化。
但是如果我做了 A 产品，B 产品完全不一样，甭管是领域不一样，还是说产品阶段不一样，还是遇到的挑战不一样，或者是团队完全不一样，我可能会接受新的。它是一个指数级的成长。
访谈员：你什么时候开始觉得自己要有这种指数级的成长，还是一直都觉得是这样？
刘璐：我可能是从我开始做新产品以后，我自己感受到指数级的成长对我的一个蜕变。
访谈员：你体会到的蜕变是什么？
刘璐：你的管理幅度，就像以前做一个产品，可能真的就只是做个产品的活动，现在你看的就是完全不一样，你接触的这些事情，工作内容，经历见识，遇到的问题就完全不一样，就会给你带来特别大的变化。
有点像我们大家都是刚毕业一起工作，忽然之间你身边有一个人，他在一年之内经历了结婚、生子、工作的变迁，然后搬家。这个人在跟你聊天的时候，他很多的感悟经历都一下子不一样了，给你那种密度很高的感觉。
访谈员：其实像你说的这种体验的变化或者体验的丰富，它不仅仅是我多了一个体验，而是你有了这个体验之后，你的想法或者你看事情的角度会发生变化。
刘璐：它很丰富，它变得很立体，它可能不是只是横向或者纵向，它很立体的一个东西呈现给你一个改变。
访谈员：你有很具体的，比如说像你工作里面，你能突然感受到自己变化的时刻，或者你生活里面你有了这么多经历之后，你能感受到自己你的那些想法，因为你的体验更丰富更立体之后，你的想法会发生变化的一些事情。
刘璐：比如说带人，你刚带人的时候，你带的人少的时候，你很替他操心，你把他的优点缺点、他现在干什么、将来这 10 年他怎么发展，你可能全都给人操心好了。但后来发现这人突然走了，你会有一点挫败感，就是这种挫败感，也不是你个人原因造成的，你要再重新去找一个人再从头来一遍。
现在你经历了稍微多了一点以后，你就会有一些变化。比如说，你终将要接受他离开，你就依据 他的特质，他想干什么，你就把这一步一步做好。当他有些变化的时候，你特别开心地给他建议，你会很坦然地接受这件事情，希望他发展得更好，迅速地找到下一个候选人。这个过程我觉得会明显变得不太一样。
访谈员：你跟你团队的关系就更专注在当下。你怎么样能够更好地去发挥他，帮助他。
刘璐：更坦然地接受这种分别的过程，然后你就关注当下。有一个长远的想法，但是不要痴迷于此。
或者是说你特别希望这个人怎么样，你也要接受他不改变。比如说我也 30 好几了，我底下也有快 40 的人了，你能期待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呢？他更擅长什么，他也就是更擅长什么。你没有非得让每一个人都要改变，可能有人不改变，你也要接受。
访谈员：你也接纳了人的多元性，你能够让事情反而是朝着更有效的方式去进行，对吧？那产品上呢，会有一些类似的情况吗？
刘璐：原来可能有一些小事儿，就觉得是个天大的事儿。到了新产品以后，你会发现那事情多了去了。当你这些技术上的挑战更多了以后，你会发现原来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真的就不值一提。
访谈员：那你的生活呢？
刘璐：生活上我也有很多很大的变化，比如说去年到今年开始买房，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，因为我没有这个需要，我有房子。包括车，昨天去订了一辆车。我觉得这也是不同的生活上的体验。
访谈员：那你为什么会想买房？
刘璐：忽然之间。就是我团队一个女孩要结婚，她开始看房，然后她那天就跟我说，因为他男朋友婚前有一套房，她没有，她妈就说婚前自己也要一套房子，必须得买了房才能结婚。我一想还真是，自己应该有一套房子，我们家的房子也是我爸妈不是我的。终究也是一种理财的方式。没想到我爸特别支持，我爸觉得让我过上这种欠点钱的日子挺好的，省得瞎花钱。（然后）就开始了看房之旅。
慢慢看着这个房子越看越贵，我们家这个范围之内是北京房价算比较高的，虽然不是学区房，但是守着朝阳公园地理位置比较好，依然属于房价特别高的一个区域。
访谈员：主要买的人收入比较高。
刘璐：当时我看中介写这边 75% 都是千万以上的房子，我男朋友说那 25% 都被我看过了。这也是一种经验。
访谈员：你会觉得买了之后会被绑住了，压力太大？
刘璐：这不还没买成吗？买成了以后可能会。前所未有的一种要还钱的感觉，我觉得还挺新鲜的。因为以前从来没有过攒钱的概念，就是自己要为了一个东西留一笔钱。
现在要有一下这种经历，而且要有很多年，我觉得也挺有意思的，也不会害怕，我们刚才聊到的会在自己的 control 的范围之内去努一努力，能够到的情况之下就愿意尝试一下。
访谈员：你肯定觉得自己是有能力 control 的？
刘璐：对，虽然有点困难。
我周围的朋友，我的家人都不相信，很难相信我开始买房。那天我发小我们跟客户一起吃饭，我拎一个小包包，那个客户说这个包太有意思了，我说这个包 129 块钱，在 Zara 买的，客户都不相信，然后我发小说：“我看出了你买房的决心。”
从想买房以后，我就一直背着（今天带的）这个双肩包，背得可开心了。这是我上一个上市产品，我们做的礼物，我就一直背着它。以前不会这样，还三天两头换一换，现在一天到晚背着它也觉得挺好的，觉得可实用、可开心了，不用花心思再去想明天背什么包。
每天背的双肩包
访谈员：您有想过你什么时候就不工作了吗？
刘璐：没有，可能退休吧。
访谈员：你什么时候退休？法定年龄退休？
刘璐：应该是吧，要不然在家多无聊。
访谈员：你不还是能充实自己的生活的吗？
刘璐：也是，但是要把经济基础做好，再充实自己的生活。整体上我觉得工作还是蛮有乐趣的，还挺好的。
访谈员：现在它还是你丰富人生体验很重要的一个部分，还是其他东西给不了的部分？
刘璐：对。包括你这些工作上遇到的事情，阅历，你的同事，你的朋友，都是你工作当中很重要的部分。